我的父親生于民國二十年,如今已是八十四歲高齡了,他的一生平凡而又坎坷。
父親的青少年時期,由于當時的時局動蕩,兩個伯父都投筆從戎了,就連兩個姑姑也都被送到部隊里。爺爺本打算把父親留在家里照管家,想不到也被國民黨抓壯丁抓去了。由于伯父和姑姑都在八路軍部隊里,父親找機會就棄暗投明了,也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所以青年時期的父親也像伯父、姑姑們一樣,是一名光榮的中國共產黨員。隨著八路軍征戰(zhàn)大江南北,先后經歷了上海戰(zhàn)役、黃淮戰(zhàn)役、解放一江山島等七八個戰(zhàn)役,直到抗日勝利,新中國成立。也就是在最后一次解放一江山島的時候,父親的右手拇指筋斷了,盡管當時給接上了,大拇指還是伸不開,從此,父親成了三等殘廢軍人,給他以后的生活帶來了很多不便。
由于父親有很多親身經歷的戰(zhàn)爭,所以在我們兄妹六個童年時期,父親給我們有講不完的故事。新中國成立初期,原蘇聯(lián)跟中國兩個好兄弟國之間有了一點別扭,原蘇聯(lián)撤走了軍事專家,中國部隊接著裁軍。這時候,伯父、姑姑們都留在了部隊,家中的爺爺、奶奶年事已高,又有母親、年幼的哥哥姐姐們需要照管,父親的手有傷殘就復員回家了,從此父親就在家里從事著農業(yè)生產。由于父親手殘,農具都握不住,哥哥姐姐又小,媽媽擔負著一多半的家務,不無怨言。父親也從沒有給黨組織要求過什么。記得我小時候,媽媽一直有病,醫(yī)生說她是積勞成疾,后來哥哥姐姐稍大一點就去生產隊掙工分,替父母分憂。再后來,生產隊解散了,包田到戶,最難過的就是我們家了,爺爺活著時把他一生的財富都捐給學校了,也沒有給父親留下什么。
在我十二歲那年,考上了初中,由于哥哥姐姐沒上幾天學,而我最小,父親就決定讓我多上幾天學,我就去了遠在安陽市的姑姑那里。父親由于手殘,做不了什么,在物資局做部門經理的大表哥就安排了他一個看大門的工作,收入雖然不多,每年我的學費就有了著落,那時學費才幾十元。父親在那里一待就是十一年,直到我結婚后才回家。父親出遠門的時候,我十二歲,自那以后,我每年也就有兩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是每年收小麥和春節(jié)的時候。我也是從那開始學會了獨立的生活,照顧自己 ,也磨煉了我堅強的性格和對環(huán)境的適應能力。父母對我們兄妹六個是嬌生不慣養(yǎng),所以現(xiàn)在我們兄妹六個都是靠自己勤勞的雙手和智慧,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沒有誰怨過父親,相反我們都很感謝父親的良苦用心。
如今,父親老了,他雖說沒有給我們留下什么財富和家產,在他的身上卻有著熠熠生輝的黨性,我們從小就生長在這樣的家庭里,耳聞目睹,雖說不是黨員,也都按著黨員的標準要求自己。父親很受村里人敬佩和愛戴,村里每逢換屆選舉,都會讓他去把把關,只有他們這些老黨員都通過了,這些新選的村干部才算合格。每年過春節(jié)那天,我們家院子里都站得滿滿的人,幾乎全村的晚輩們都去給他拜年。
由于年輕時,父親長年行軍打仗,煉就了鐵一般的身子骨,到現(xiàn)在八十多歲了還精神矍鑠,保持著每天早睡早起的生活作息習慣。上個月,我老公回家給我婆婆做眼睛手術時,抽空去看望了父親,卻沒見著人,原來他又去散步了。
自從三年前,母親突然病逝,父親看上去很孤獨。由于聽力不好了,也很少有人跟他閑聊,他也很少說話。也許是在想著母親,也許是在想著當年的故事,幸虧他現(xiàn)在是四世同堂,重孫子都十幾歲了,我們兄妹幾個都盼望著他能活到五世同堂。他最高興的時候就是看到他那些孫子重孫子們在他跟前跑來跑去的玩耍。
祝愿我的父親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也祝愿天下所有的老父親們像我的父親一樣健康長壽。